9游会自2021年《民法典》施行以来最高人民法院出台了专门针对建设工程领域新发生的、多发的、重要的诸多法律问题的司法解释《建工司法解释（一）》，法律和司法解释的变化相应的也会引起司法裁判规则的变化。为此，我们将最近几年新发生的典型判例和裁判规则进行了梳理，并结合我们办理大量同类案件的实践，总结了相应的经验，形成了《建设工程法律实务：诉讼风险与合规应对》这本专著，即将在中国法制出版社出版，我们将其中的一部分文章摘要成系列推送。
阅读提示：与施工合同相同，建设工程设计合同也会因设计单位缺乏资质而无效。但是设计合同也有其特殊性，如概念性的设计以及部分类型的设计不需要资质。那么在合同中约定了多种类型的设计，而设计单位不满足部分设计项目资质要求的，合同是否全部无效呢？本文通过一个案例揭示法院对此的认定。
设计合同中同时约定了无需资质与需要资质的设计内容，如设计单位缺乏资质，则设计合同中仅有需要资质部分的内容无效。
一、慈孝乐园与睿风设计签订《设计合同》，约定由睿风设计负责规划方案设计、建筑方案及调整深化设计、建筑专业初步设计、项目外立面主要材料成本控制明细表等。
二、睿风设计出具方案设计总平面图，后宁波市规划局同意该方案进入下一步设计。
三、慈孝乐园向法院起诉，请求确认《设计合同》因睿风设计缺乏资质而无效，并要求睿风设计返还已经支付的设计费。睿风设计反诉，要求慈孝乐园支付剩余设计咨询服务费。
四、一审法院认为《设计合同》中规划方案设计的部分有效，其余无效，判令睿风设计返还部分设计费。
五、后睿风设计上诉，二审法院也认为《设计合同》部分无效，但合同效力不影响睿风设计向慈孝乐园主张设计费用。故判令慈孝乐园支付已完成设计的费用。
本案争议的焦点是，工程设计单位缺乏资质，设计合同是否全部无效？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认为仅有需要设计资质部分的内容无效，主要有如下两点理由：
依据《建筑法》《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的规定，设计单位从事工程设计工作应具备相应资质。如设计单位无资质或缺乏资质承揽设计业务的，则设计合同无效。
概念性方案设计可以作为咨询，不要求必须具备设计资质。因此设计合同中概念性方案设计部分的效力，不受当事人资质情况的影响，并不因其他部分无效而无效。
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唐青林律师、李舒律师的专业律师团队办理和分析过大量本文涉及的法律问题，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大量办案同时还总结办案经验出版了《云亭法律实务书系》，本文摘自该书系。该书系的作者全部是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战斗在第一线的专业律师，具有深厚理论功底和丰富实践经验。该书系的选题和写作体例，均以实际发生的案例分析为主，力图从实践需要出发，为实践中经常遇到的疑难复杂法律问题，寻求最直接的解决方案。
如设计单位缺乏资质，则可协调建设单位将设计合同中无需资质部分的价格调高9游会，将需要资质部分的价格调低。在本案中，上海二中院认为因设计单位缺乏资质，设计合同中的概念性方案设计部分有效，而其余部分无效。那么在设计合同中就可以将概念性方案设计部分价格调高，将具体设计部分的价格调低。这样的安排既有利于设计单位在出现争议时依据合同有效部分保护自己的权益，也有利于推进建设单位持续履行设计合同。
（我国并不是判例法国家，本文所引述分析的判例也不是指导性案例，对同类案件的审理和裁判中并无约束力。同时，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司法实践中，每个案例的细节千差万别，切不可将本文裁判观点直接援引。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律师对不同案件裁判文书的梳理和研究，旨在为更多读者提供不同的研究角度和观察的视角，并不意味着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律师对本文案例裁判观点的认同和支持，也不意味着法院在处理类似案件时，对该等裁判规则必然应当援引或参照。）
第十三条 从事建筑活动的建筑施工企业、勘察单位、设计单位和工程监理单位，按照其拥有的注册资本、专业技术人员、技术装备和已完成的建筑工程业绩等资质条件，划分为不同的资质等级，经资质审查合格，取得相应等级的资质证书后，方可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从事建筑活动。
第十八条 从事建设工程勘察、设计的单位应当依法取得相应等级的资质证书，并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承揽工程。禁止勘察、设计单位超越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或者以其他勘察、设计单位的名义承揽工程。禁止勘察、设计单位允许其他单位或者个人以本单位的名义承揽工程。勘察、设计单位不得转包或者违法分包所承揽的工程。
建设工程的设计环节，一般经历方案设计阶段（包括概念性方案设计和实施性方案设计）、初步设计阶段、施工图设计阶段，建筑行业惯例中可能在初步设计阶段之后还存在扩初设计。根据《建筑工程设计文件编制深度规定》，不同设计阶段需要设计文件有相应的内容和深度，如在设计说明、总平面图、建筑、结构、给排水、电气、弱电、采暖通风空气调节、动力、预算等各专业通过文字、图形、图表表述到何种程度，以上内容都影响着设计文件是否完成、合格，是否能达到报建的条件。一般认为，初步设计前的方案设计阶段多是以效果图来体现设计成果，通常停留在概念、美感阶段，没有施工的可能性，而初步设计所提交设计图纸的点、线、面需要经过一定的计算测量，已初步具备施工的可能性。因此，设计单位缺乏资质并不必然导致方案设计阶段的合同无效。在我院审理的上诉人上海睿风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与被上诉人宁波市江北慈孝乐园建设工程设计合同纠纷一案中，上诉人并无工程设计资质，法院审理后认为双方签订的设计合同包括了完整的设计方案，又因方案设计可作为咨询，不要求必须具备设计资质，故合同中关于方案设计的部分有效，其余部分无效。值得注意的是，设计咨询发生在设计工作开始之前，往往涉及对方案的项目背景、相关案例、基地区位优势等进行策划设计，因此亦无资质等级方面的强制性要求。审判实践中，缺乏设计资质的设计咨询单位试图以签订设计咨询合同的名义从事实质性的设计工作，合同中约定的设计成果除策划方案、效果图以外还包括施工图，这将导致设计部分的合同无效。
一审法院认为，本诉部分，关于涉案工程设计合同的效力，根据相关规定，从事建筑活动的建筑施工企业、勘察单位、设计单位和工程监理单位，按照其拥有的注册资本、专业技术人员、技术装备和已完成的建筑工程业绩等资质条件，划分为不同的资质等级，经资质审查合格，取得相应等级的资质证书后，方可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从事建筑活动。睿风设计公司并无工程设计资质，但宁波慈孝乐园与睿风设计公司签订的设计合同包含了完整的设计方案，又因方案设计可作为咨询，不要求必须具备设计资质，故该合同中关于方案设计的部分有效，其余部分无效。
本院认为，宁波慈孝乐园与睿风设计公司签订的设计合同内容涉及建筑方案调整深化设计、建筑专业初步设计以及配合施工图设计单位共同完成施工图设计等内容。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设计单位应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从事相应的建筑活动。因睿风设计公司并无工程设计资质，故一审法院就涉案工程设计合同的效力所作认定并无不当。
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上海睿风建筑设计咨询有限公司与宁波市江北慈孝乐园建设工程设计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2017）沪02民终5866号】
案例1：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杭州尼塔建筑景观设计有限公司与上海笔克展览展示有限公司建设工程设计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2017）沪02民终5536号】认为：
一审法院认为，笔克公司与尼塔公司签订的设计合同因双方均没有取得建筑工程设计资质，违反法律规定，应认定无效。但合同中的展览陈设设计并不违反法律规定，应认定该部分约定有效。
本院认为，笔克公司与尼塔公司签订的设计合同由于双方均无相关资质而致合同部分无效。
案例2：最高人民法院，红河远扬置业有限公司、云南人防建筑设计院有限公司建设工程设计合同纠纷再审审查与审判监督民事裁定书【（2019）最高法民申2947号】认为：
关于二审法院的法律适用是否存在错误的问题。首先，虽4·6合同和5·3合同都属于无效合同，但人防设计院已完成相关设计工作、相关设计成果经由有关部门审核，远扬公司已实际使用该设计成果。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八条规定：“合同无效或者被撤销后，因该合同取得的财产9游会，应当予以返还；不能返还或者没有必要返还的，应当折价补偿。有过错的一方应当赔偿对方因此所受到的损失，双方都有过错的，应当各自承担相应的责任。”远扬公司应当对人防设计院的设计成果进行折价补偿。其次，案涉合同无效系因项目因使用国家财政资金建设，但未进行招投标9游会，非因人防设计院、红河分院的原因导致，人防设计院不应承担合同无效的责任。参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二条规定：“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但建设工程经竣工验收合格，承包人请求参照合同约定支付工程价款的，应予支持”，人防设计院按照要求完成相关设计工作，应取得相应对价。第三，5·3合同可视作双方对4·6合同意思表示的变更，故远扬公司应按照5·3合同约定履行支付设计费的义务。5·3合同约定的前三笔款项的支付条件均已成立，故二审法院参照上述法律规定，判令远扬公司按照5·3合同的约定支付设计费，并无不当。
案例3：最高人民法院，大连中科北部湾中开集团有限公司（原大连北部湾中开集团有限公司）建设工程设计合同纠纷再审审查与审判监督民事裁定书【（2019）最高法民申1083号】认为：
本院经审查认为，关于原审判决认定案涉设计合同有效是否缺乏证据证明及适用法律错误的问题。《建设工程设计合同》属建设工程合同的一种，本质上是以特定技能完成一定工作任务，应当受建筑法等相关法律法规的约束。《建筑法》第十三条规定：“从事建筑活动的……设计单位……，按照其拥有的注册资本、专业技术人员、技术装备和已完成的建筑工程业绩等资质条件，划分为不同的资质等级，经资质审查合格，取得相应等级的资质证书后，方可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从事建筑活动。”2000年9月25日施行的《建设工程勘察设计管理条例》第七条规定：“国家对从事建设工程勘察、设计活动的单位，实行资质管理制度。具体办法由国务院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商国务院有关部门制定。”第八条规定：“建设工程勘察、设计单位应当在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内承揽建设工程勘察、设计业务。禁止建设工程勘察、设计单位超越其资质等级许可的范围或者以其他建设工程勘察、设计单位的名义承揽建设工程勘察、设计业务。”《关于外国企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建筑工程设计活动的管理暂行规定》的通知第四条规定：“外国企业承担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建设工程设计，必须选择至少一家持有建设行政主管部门颁发的建设工程设计资质的中方设计企业进行中外合作设计，且在所选择的中方设计企业资质许可的范围内承接设计业务。”因此，高尔夫球场的设计属建设工程设计范畴，应当属于上述法律法规调整的范围，适用有关建筑法及相关行政法规、部门规章的一般性规定，即设计高尔夫球场的企业应当具备相应的资质。这从2007年3月29日由住建部（当时的建设部）制定的《工程设计资质标准》也能间接得到印证。本案中，银标新世纪公司一直没有提供其具备相应资质的相关证据，故其与西班牙设计公司一同与北部湾公司签订案涉合同违反了《关于外国企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建设工程设计活动的管理暂行规定》第四条的规定。但是《关于外国企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从事建设工程设计活动的管理暂行规定》属于部门规章，上述规定系管理性规定而非效力性的强制性规定，并不影响合同的效力。因此，原审判决关于北部湾公司提供的建筑法律及行政管理规定均不能证明适用于高尔夫球场项目设计的认定虽有瑕疵，但因案涉设计合同的内容系各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且不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强制性规范，原审判决认定案涉合同有效，并不缺乏证据证明。原审判决北部湾公司应付设计费余款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的裁判结果，并无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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